冯先生眼神凌厉,语气并不客气。
赵都安停下脚步,饶有兴致打量对方,没有去多看这名王府大客卿,他的目光落在徐温言脸上。
只见大名鼎鼎呆傻世子一副憨厚老实模样,似全然未察觉气氛的剑拔弩张,而是满眼好奇。
这演技……去奥斯卡高低一个影帝……哦,华人啊,那有点够呛……赵都安心中吐槽。
对于被对方发现,他倒不很意外,若真在意这个,他也没必要跟的这样紧。
「世子认得本官?」赵都安淡笑开口。
冯先生皱眉道:
「尔等虽未穿戴官差衣袍,却堂而皇之佩刀招摇过市,再有白缉司这招牌的面具,若再认不出,便说不过去了。」
赵都安终于斜睨了他一眼,奚落道:
「本官在与世子说话。你一个下属多什麽嘴?河间王府便是这般没有礼数?区区没有半点功名的乡野散人,也有脸来议和?西平道是没人了麽?」
毫无掩饰地讽刺挖苦。
冯先生面露愠色,他出身的确乡野,可被赵都安公开挖苦,无异于羞辱。
徐温言恼火地上前一步,回护道:
「这位大人,冯先生乃我府上教授本世子课业的师长,你如此羞辱吾师,我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怎麽?听先生说,你们昨日便去找上雪莲妹子,欺负了她,今日也要来欺负本世子麽?」
赵都安低沉地笑了笑,道:
「不敢。我大虞讲求尊师重道,既是世子师长,自当回护,不过嘛……方才这位冯先生问本官为何尾随?
呵,也不妨说给殿下分辨,我诏衙缉司监管京师,前日对使团名单予以排查,却意外发现,这位冯先生与衙门案牍库中一桩陈年盗窃案有关,疑似窃贼,流窜去西平。
故而才尾随查案,还请世子将此人交给本官,待查清楚案情原委,再予释放。」
听到这话,不只是对方。
侯人猛丶沈倦等自己人都懵了下。
心说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对视一眼,才意识到是自家大人胡说八道,顺口胡诌。
嘿……诏衙阎王逮捕官员时,随口罗织罪名不正是基本艺能麽?
「胡说八道!」
冯先生几乎气笑了,他原以为这帮人能有什麽高明手段,不想竟如此粗糙。
徐温言也生气了,完美扮演着师父受辱后,弟子应有的表现,涨红了脸,大声怒斥:
「岂有此理!你们还想污蔑人?冯先生乃父王钦点的使团副使,品行高洁,岂会卷入什麽案子?」
赵都安不怀好意地幽幽道:
「有没有罪,总得抓回去审一审才知道。老侯,动手!」
侯人猛愣了下,意外于大人的果决。
但这个梨花堂头号刺头的名号不是吹的,稍一愣神,便是嘴角咧开森白的牙齿,右手在后腰上只一抓,握住刀柄,奋力一拔。
「锵!」
雪亮锋锐的钢刀出鞘,伴随侯人猛大步向前跨出,手中钢刀卷起风雪,如一挂匹炼,已朝前方劈砍过去。
大有将西平士兵逼退,强行捉拿冯先生的架势。
「尔敢!」
徐温言大怒,背在身后的胖手做了个手势。
立刻间,周围护卫中一名西平道内,扮做王府军卒的江湖高手骤然踏地,如虎豹奔出,同时腰间长剑也如毒舌刺出。
「呜呜——」
寒风中,刀剑割破空气,仿佛拉出两道淡淡的气流。
继而生猛地撞击在一起,武夫气机循着兵器碰撞,发出金铁哀鸣。
侯人猛与这名西平道剑客近乎同时只觉腰眼一麻,手臂如过电了般,蹬蹬后退两步,而以二人为中央,地面上的薄薄的积雪也呈环状扩散开来。
只是一次碰撞下,侯人猛占据主攻的优势,却反而退后的步数更多。
无疑是落入下风。
「是个高手……」
侯人猛脸色涨红,这次鼓足了十成气力,卸掉力气后如箭矢射出,钢刀大开大合,刀气编织起一张大网,虽远不如浪十八的刀术境界,但无论放在朝廷军中还是江湖,都已跨出高手行列。
显然,这两年里,老侯的武道也有进步。
然而终是那名西平道剑客武道造诣更胜一筹,面对侯人猛的扑杀,手中长剑一一将其接下,更显得颇为游刃有馀。
他冷冷一笑,摇头暗想京中禁军也不过如此,谁言说江湖中人便敌不过「正规军」?
他自江湖中经历血雨腥风杀出,有幸入了河间王法眼被请入王府为武道客卿,今日踏入京师施展剑术,一时热血澎湃,大有一副将侯人猛斩落的架势。
「大人,老侯有点顶不住了。」沈倦低声说道。
赵都安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
「那你们还傻站着做什麽?」
沈倦等锦衣一愣,而后才狞笑一声,整齐划一将手放在后腰。
伴随拔刀声连绵成片,众人蜂拥而上,只瞬息间,就将那名西平剑客打的吐血败退。
「你们不讲武德!竟以多欺少!」
徐温言瞪大眼睛,被赵都安的无耻惊呆了。
赵都安面具下眼神诧异,有些困惑地盯着他:
「这又不是比武,本官在捉拿案犯,谁跟你一对一啊?」
徐温言哑口无言。
这时,眼见冯先生真要被抓走,其馀的王府护卫也纷纷看向世子,不知是否要出手。
可他们今日出来拜访勋贵,压根也没带足人手,哪怕真打起群架,唯恐也要落败。
「你到底要做什麽?」
徐温言终于有点装不下去了,死死盯着白脸缉司。
赵都安一抬手,令手下暂停进攻,笑吟吟道:
「依法办事而已。」
徐温言怒道:
「本世子乃是来议和,陛下是要在议和前,先将本世子的人下狱麽?」
顿了顿,这位胖世子忽然神色平静地道:
「还是说朝廷以为,我们此番和谈没有半点筹码?」
赵都安眯起了眼睛:「哦?」
徐温言幽幽地望向天边:「消息也该快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