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卿！」

曹睿又伸手指了一指卢毓：「卢卿有何说法？」

卢毓答道：「臣以为徐侍中与裴侍中所言皆对，臣附议。」

卢毓总是这般，曹睿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卿！」曹睿又问向了王肃。

王肃却拱手答道：「请陛下容臣想上一想。」

曹睿微微感到意外，但也没说什麽，只是点头应下。

过了半晌，王肃拱手应道：「禀陛下，臣似乎知晓董公丶大将军为何如此了。」

「为何？」曹睿问道。

王肃语气笃定的答道：「是因为董公和大将军不学经！」

王肃此话一出，非仅曹睿面色惊诧，就连徐庶丶裴潜丶卢毓三人都同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谁不知你王子雍是当世大儒？

这两年陛下宠你宠上天了，连洛中太学中的所用的五经注解都从郑玄所注改为王肃所注了，论经学还能论到这种事情上？

王肃却语气笃定的拱手说道：「禀陛下，大将军少时为将，不善通文。而董公又以门第德行举为孝廉，并非擅长经学。故而臣认为这是大将军和董公不学经的原故！」

「学经与军事有何干系？」曹睿皱眉，问了起来。王肃之言有些荒唐了！

「当然有关。」王肃答道：「按《礼记》所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丶『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按《论语》所云，『默而识之，学而不厌』丶『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董公与大将军不学经，故不知日日常新丶学习新知的道理，从而与陛下的高瞻远瞩不能一致。」王肃道：「就是这般了！」

王肃说罢，曹睿闭口不言。

徐丶裴丶卢三名侍中也同时不语。

只不过他们沉默的原因不同。

侍中们沉默，只是觉得王肃有些上纲上线了丶将军事扯到了不相干的经学上。

而曹睿沉默，则是被王肃之语震惊到了。

什麽『日日新』丶『学而不厌』，归根结底，说得不就是曹真丶董昭二人对此事的认知不足丶处理方法保守，乃是认识论和方法论的问题！是哲学问题！

后世治理国家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开会。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以会议传达思想丶以会议达成共识……这麽多文山会海，还不是为了让所有人的脑子统一在一条线上！

虽说在当下搞这些哲学的名堂有些扯淡，但借着经学的名义，将曹睿自己的思维方式潜移默化的灌输到一众大魏高官重臣之的脑子中，却还是极为必要的！

曹睿大略思索清楚之后，看向王肃说道：「王卿所言极是，朕也发现了这一点。」

「依朕来看，非但大将军和董公不学经，就连司空丶辛侍中还有这些尚书丶枢密们，也都不怎麽熟知经义了！就拿司空来说，他曾亲口与朕说过，他少时学经只学大意不求甚解，素来以经世济民为目标。如今他都五十多岁了，论及这些经义，又怎能熟知呢？就算知晓一二，又怎能好生用圣人的微言大义来处理政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