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龙门,还有罗德岛,待这些“其他人”统统被撇开后,陈晖洁才凑到塔露拉身前。
她扫开桌面上的文件,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漫无边际道:“我们刚才没敢认,怕解真他们又找到借口,但他们俩多半也猜到了些什么。”
一根尾巴慵懒地自办公桌一角垂下,缠在主人光洁的小腿上。油亮的尾尖伴随着短靴缓缓的前后交替一同摆动,格外引人注意。
塔露拉的心湖深处,冒出粘稠的泡泡:这是一个表示“亲近”的动作。陈晖洁在试图与我建立良好的关系……但她真得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亲近吗?我们分别太久了,有意展示这种私密的小动作反而像是刻意的表演……
她又猛然醒悟: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晖洁不是这种人!
最起码……我离开前不是!
黑暗的思绪干扰着塔露拉的思考。
“万幸,那匹麒麟有事没来,否则你恐怕都不能给魏……给他送行。”
陈晖洁半途改换了词汇。
塔露拉叹了口气,坐到了陈晖洁旁边。
这对姐妹就这么物理意义上的,坐在了龙门权力的顶点。
陈晖洁将手搭在了塔露拉的素手上,用自己的指节寻摸她的指节。她细细感受着这些年来塔露拉所经历的一切。
事先澄清一下,这就是大炎寻常的女女关系,对大炎人来说这距离姛还差得远呢。
“削弱方伯几乎是庙堂的本能。”塔露拉抽回自己的手掌:“即便是乌萨斯,沙皇也天天想着处理掉那些棘手的王公。”
看起来在乌萨斯渡过自己的迄今为止相当一部分人生的塔露拉,对于这种肢体接触不是很习惯。
老陈的亲近确实不是演出来的。
她对塔露拉抽手的行动没有丝毫芥蒂,脸上还露出了罕见的轻松。
“沙皇们想要处理掉王公,结果却是一手创造了更加棘手的集团军!”
“在集团军出现前,乌萨斯确实没有出现过那么大规模的叛乱。”
实际上,这一次深度参与了黑蛇“切尔诺伯格事变”的第三、第四集团军,就是那一次大叛乱中某种程度上的“漏网之鱼”。
在乌萨斯-东国战争当中,集团军们就怀揣着对产业贵族、沙皇的不满,心怀鬼胎地开始酝酿叛乱。
1074年夏,临近圣骏堡的格里高利省内,一队乱兵与贵族的冲突成为了大叛乱的导火索。第六集团军借故处决格里高利省议会全员,实际占有了格里高利,威逼圣骏堡。
面对新沙皇费奥多尔的勒令,第六集团军纠结起第三、第八集团军和部分换防途中的第四集团军,要求费奥多尔“出让皇宫”。
内战持续到1076年夏,事后,第六、第八集团军作为“主谋”被撤销编制,而第三、第四集团军分别被流放至乌萨斯东西两端。
也正因此,这两支集团军在乌萨斯内部的处境岌岌可危,极度渴求着一场改变现状的豪赌。
“不聊这些了。阴谋家的狂想是否能够被阻止,还要看他的谈判。我们在后方能够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为最坏的可能做好绸缪。”
听到“还要看魏彦吾的谈判”时,塔露拉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极为怪异:
最能够打动费奥多尔的证据,是她和罗德岛一起打下来的。
“确实,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俩人坐在了办公桌的同一侧,因此,想要面对面反而需要她们一同侧过来。
陈晖洁侧过身来,正对着塔露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脸几乎没变,但是气质非常陌生。”
塔露拉将头侧了过来,面对着陈晖洁的面庞,勉强道:“我被科西切拐走的时候也不是很大,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塑造出截然不同的性格。”
“不。”陈晖洁认真地说道:“你和以前一样,正直、要强。”
“哼,我还以为你在说你自己。”
两双脚都在摆动,只是一对快一些,一对慢一些。
“很糟糕吧?不由自主地感觉。那么邪门的源石技艺……”
桌面所传递的震动频率,瞬间紊乱。
“……其实还好。”塔露拉不愿正面回答,“我见过更邪门的法术。”
“还有比那条黑蛇更诡异的法术?”
陈晖洁一时之间有些诧异,但她还是将话题扭回正轨。
“无论如何,切尔诺伯格的一切,不是你的错。”
由于欧特“看我一命通关”的尝试,龙门在这起事变中遭到的直接影响并不算特别巨大。再加上,眼前的塔露拉气质阴郁而精神低迷,陈晖洁采用了这种说法。
而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面对着仍然由黑蛇主导的塔露拉,陈晖洁的说法却完全相反。
“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塔露拉的靴子不再摆动。
“晖洁,你也感染了,对吧?”
“……”这下陈晖洁是真得对方才的塔露拉感同身受了。
“魏彦吾和罗德岛签约的病患,除了我以外,还有你。而你显然又没有被什么诡异的源石技艺影响。”塔露拉笃定道:“他们在这方面的技术确实很好,也守口如瓶。”
陈晖洁仰头:“在魏长官把我按在这张桌子边之后,守口如瓶甚至要比医术好还重要。”
如果,魏彦吾强行把自己感染了源石病的外甥女推为节度留后的消息传出去……他那本就要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政治遗产,未来消散的速度还要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