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些许粉嫩的手掌精确地调整了冷热阀门的位置,很快,恰到好处的温水便从淋浴喷头中挥洒下来。
由于刚刚在龙门进行过补给,在加上不久后本舰也会返回龙门,这段旅途的水源补给颇为充沛,倒也能撑得起常规生活用水。
哒、哒哒。
靴子敲击地板,一道摇曳的黑色剪影缓步接近浴室,她双手合握,做祈祷状。
欧特一怔,他向磨砂玻璃外看去,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似乎是幽灵鲨。
“很痛苦吧?”她上下打量一番,好像能穿透磨砂玻璃,看到欧特的身体一般。
欧特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她的来意,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自己。
在半是表演性质的治疗中,他在“诊断”过程中与法术暴走的霜星直接接触,由此产生了大面积的冻伤。经过命运重构无中生有式的治疗,他在字面上“改头换面”了一回,表皮已经完全是物理意义上“婴儿般”的肌肤。
这个过程当然是极为痛苦的,不过,欧特可不会把筹码赌在自己的意志力上。因此,主要承受这份痛苦的人……其实是与欧特精神链接起来的w。
“考虑到,现在没有与爱国者发生正面对抗,进而浪费大量战斗资源,反而得到了游击队的全力支持……龙骨拆卸工作也已经开始,那么这些代价是值得的。”
“獭,你还真是喜欢泰拉人呢。”她说道。
欧特皱眉,他回复道:“喜欢,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说法。”
“我不会将如此私密的词汇放置在一个广袤的族群上。”细节上的不自然,使得欧特开始提高了警戒,“倘若要‘喜欢’一个抽象的族群、将有限的爱与精力投射到那个族群之上,那就必然带来对具体个人的漠视。”
某些关键词似乎使她来了兴致,幽灵鲨的声音询问:“既然獭你如此抗拒将自己有限的爱与精力分散,那么,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
欧特默默扭动阀门,企图让更热的水流驱散那股阴寒。
喷头中,一滴热水挤过间隙,在暴露于空气的瞬间便部分蒸发。它越过欧特那新生的肌肤,径直朝着地面上的薄薄的水幕投奔过去。
滴。
欧特有了模糊的猜想。
淅沥沥。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他让开水流,任由它们浪掷,进入罗德岛舰船循环系统。
“我不确定。”欧特:“和你一样,我的记忆有着空白。”
“档案中确实如此记录。”她不置可否。
有意强调档案如何如何……
欧特回答道:“我缺乏特定时期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了一些我个人的特征,我甚至以为我换了一具新的躯体。”
欧特低头,看向手掌,却发现那已经不再有黑点。
他有些恍然:那部分血肉已经冻伤,被命运重构所替代。
“你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她询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
“我确实有一种……缺失感,但我不确定那来自什么。”欧特强调:“罗德岛的人称呼我为博士,但是在我仅存的记忆里,我还没有获得博士学位——我甚至还没有萌生过谋取它的念头。”
水流径直落在地面上,很快在磨砂玻璃上积蓄起愈发浓重的水雾。
“那獭你想要再娶一次吗?”她似乎得到了颇为满意的回复,兴致盎然:“那一定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按照常规学术流程,那将挤占我大量的活动时间。”欧特委婉道:“而如果不考虑常规学术流程,我现在仍然具备几个博士学位。”
“看起来,罗德岛确实占用了你大量的精力。”
这是借用了欧特不久前所说的,“分散爱与精力”重组出来的怪话。
“逐步积累优势,完成战略目标,本身就是我喜欢的游戏类型。”
“提到积累优势,罗德岛的原生防御系统仍处在关闭状态,需要你手动上线。”仍然是幽灵鲨的声音。
防御系统?
关闭状态?
有权限关闭它的人……真是我设下密谋杀死了特蕾西娅?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继续对话下去,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戳穿窗户纸。
欧特做出决断,关闭阀门。在胡乱擦拭一番后,他便裹着毛巾走出浴室。
门外果然是幽灵鲨,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曾相识的微笑,红色的眸子也藏在月牙般的笑眼内,几乎看它不见。
“我主,您的终端。”惨白却温润的柔荑将欧特不久前落在办公室的终端奉上。
可她先前明明有交换终端的机会。
欧特接过终端,呼吸灯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