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死前还是孤身一人。
——我甚至死前都未曾得到一丝探望。
明明我也不愿意就这样简单的离去,明明我只知道死前也在为你准备所能留下的最后的一份礼物。
距离维尔薇死去到自己绝望直至面对死亡的过程至少有一年,而这一年里那位少女究竟在干什么?
少女究竟在干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少女连看自己一眼都做不到?
这种莫名的爱到底算得上什么?
这种莫名的感情到底算得上什么?
少年不能接受。
他可以理解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因为无暇的妖精,自由的风注定不可能因一个人而停留。
但他绝对不可以理解,绝对不可以接受那道风其实喜欢自己。
那道风甚至愿意在自己死后不惜一切代价复活自己,尤其是他并非不知道复活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这个世界允许意识匹配新的容器,却不允许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识,这是刻在世界最底层的基本法则。
想要复活一个死去数年的人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想要复活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又要付出些什么?
——不知道。
江城完全不知道。
这段时期的少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没有意识,没有感官,没有感知,唯一能体会到的只有在复活的一瞬感受到的那炽热而甜蜜的爱。
‘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
‘无论怎么样都可以不在乎。’
‘唯独你是她唯一的愿望。’
少女愿意为了复活自己不惜一切,甚至向着海的规则许下愿望,使用死之律者的权柄,并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引导终焉之茧降下承载自己灵魂的容器。
——这也太好笑了。
江城知道自己的情绪有可能是无端的迁怒,少女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才不能来见自己。
只是他还是感觉讽刺而已。
一种仿佛在侮辱自己,侮辱维尔薇的讽刺。
但现在比起这种情绪,所需要面对的真正问题更加的恐怖,那是真的一旦无法解决,只要一两个错误就有可能造成全盘皆输的最极端,最悲惨的结局。
——前文明的律者是没有自我的。
在命运的枷锁被击破之前,律者就是单纯的工具所持有的自我可能只有最低限度,甚至完全没有。
而自己现在是新任的律者,将会沦落为如同那位卑弥呼一样的惨状,成为崩坏手下毫无感情的工具。
甚至有可能将是除开始源之外最强大。
在终焉所能召唤出的律者中最好用的工具。
即便是焚毁一片大陆的炎之律者也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工具。
一个在海的祝福之下诞生的律者,内心铭刻的是来自于量子的愿望,倘若这份力量不加以控制的话。
是真的有可能把这个世界打爆的。
梅比乌斯、以及那些或许还活着的人们……
或许曾经在灾难之中幸免于难的人们要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存在迎接远远高于他们本应该应对的灾难。
江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复活,因为自己的变强而感到讨厌。
他已经后悔参加复活赛了。
无论这一次复活会让奖励增加多少,用第一人称去破坏世界的感受也是绝对没有人愿意去背负的重担。
大多数人能在游戏中大开杀戒,本质上是因为游戏中的个体只是毫无感情的代码,让他们感受不到多少共情能力,甚至很多连建模都没有,只是一个数字。
而倘若那些游戏中的个体稍微认真一点的设计,有一篇属于自己的故事,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小机制。
恐怕很多人都会对自己的下手感到愧疚,甚至束手束脚了吧。
这场模拟可不能简简单单的称之为游戏。
这简直就像是实打实的穿越重生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唯一的约束就是只能在一部分情况进行选项。
哪怕有着这样的限制,所能提供的代入感也是即便以身临其境来形容也远远不够。
——他只能看着。
没有一丝一毫身体的控制权,更没有自我的思想,或许只有在最激烈的时候才能掌控一点自我吧。
至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