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辛苦,居然还要亲自来处理传信的妖精。”梣小心地避开染血的泥土,缓缓靠近战斗区域。
“三个氏族将驻扎的兵力撤离曼彻斯特,需要一些时间。”汐见收起朱枪,“如果让这些负责召集援军的牙之妖精回到曼彻斯特,会打乱我的计划。”
在他的四周,是七零八落的牙之妖精尸体,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在不那么平整的泥土道路上,积起来一个又一个大小不等的血泊。
妖精与人类不同,他们本身就是与自然共存的妖精,是行星的分灵,又或者拥有自主意识的终端之类的存在。
因此身体构造其实更接近从者,是以灵基为核心构成的魔术性实体。所以妖精死后不会腐烂,而是会化为泥土一样的东西。
现在这些被汐见截杀的妖精,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与这里的道路融为一体。
“不过你都费劲唇舌,用了三种不同的方式,说服三个氏族及时止损……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改变选择。”
“那不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汐见伸出手去迎接,“小心点,别把血沾到衣服上了。”
“用魔术清洗掉就好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但梣握住汐见伸出来的手,用力大跨步,跳过一处比较宽的血泊。
两人向着脱离大路的方向行走。
对曼彻斯特的三个氏族完成了游说后,汐见就立刻和梣一起离开了那座城镇。
“能省事还是省事点比较好。”汐见笑着说,“难得进了城镇,还以为今晚上能住在屋子里呢。”
“天溪觉得可惜了?”梣有点过意不去。
“可惜归可惜,没办法住得舒服的话,恐怕连觉都睡不好。”汐见摸了摸她的头发。
梣这时又注意到,他身上连血都没沾上,明明是不那么显脏的黑袍,上面绣着流丽的银色花纹,却也还是如此谨慎。
“感觉天溪比以前更厉害了。”梣轻声说。
“既然要陪着你遍访不列颠,还要时不时面对那些喜欢没事找事的妖精。”汐见理所当然地说,“不变强一点,又怎么保护好你呢。”
“太久没战斗,感觉手都变得生疏了。”梣努了努嘴。
汐见挑眉:“可你根本下不去手吧,就算不喜欢那些妖精,要出手夺走性命,也不是能轻易跨过去的障碍。”
尽管总是在面对妖精们的时候冷着脸,一副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只在他面前展露笑颜,他却很清楚,梣的内心还是那个善良的小魔女。
当一起经历的时间,大到足以让最初的年龄差不再起眼时,他更加理解了梣的内心。
“……也许是这样吧,我也可以只是剥夺战斗力,剩下的事——”梣说到一半,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不,还是不行。有种将肮脏行为全都推卸给你的不负责任。”
汐见却忽然松开她的手,走到前面挡住梣的路线。
“那就这样考虑好了。因为我对于杀死那些妖精乐在其中,而我们善良的雨之魔女大人,无法阻止贤者的暴行,只能默默在心里哀叹……你看这个编排方式如何?”
“乐在其中?”梣愣了一下。
她回想起汐见面对牙之妖精时,动手之前还带着些挑衅的笑容,动手时却已经完全冷下脸去,整个人化身为了纯粹的杀戮机械,精准且高效。
“不信?”汐见无辜地扬眉。
“不,只是觉得像是什么故事里的定义。”梣拉了拉斗篷,无心地笑笑,“而且是很烂俗的那种故事。”
“是吗。”汐见一边重新牵起她的手,一边若有所思。
“而且天溪也不开心啊。”梣靠近他的身体,搂着他的手臂前进。
入夜之后的原野气温更低了些,让靠近到身体能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温度。
“本来也没办法开心起来。”汐见轻松地应和。
不列颠白天总是黄昏色的天空,但晴朗的夜晚却总是满天繁星。
在这样的夜晚漫步于原野上,彼此的心情都变得空旷起来,不那么想思考复杂的事情。
“话说今夜在哪里扎营?要找个高点的地方吗?”梣问。
“你觉得呢?”
“我更想在森林里扎营。”梣有些忸怩,“毕竟在星空下抱着天溪,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即便知道附近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妖精出现,她也依旧觉得像是会被谁看到一样。
“那就老规矩,走到森林再宿营好了。”汐见理解地笑着。
梣歪着头,将身体倚在他的肩上,维持着一起缓步前行的状态:“切断了后勤和援军,前线的牙之氏族应该很快就会崩溃。吃了败仗,力量被极大削弱,牙之氏族应该会安生个几十年——”
“接下来能威胁到不列颠的,只有那些不断出现的灾厄了。”汐见说。
“前不久我们才镇压了一百年一次的灾厄,或许可以暂时回去休息一下了。”梣又说。
她指的是在不列颠西部的孤岛上,用结界掩藏起来的那个林间小屋。
那是他们从奥克尼离开后,最后选中那个孤岛后,两人登岛后胼手砥足建立起来的新家。
最初的五十年,她就是在他的陪伴下,在那里缓慢地度过,将心情一点一点地整理到能够开始游历不列颠为止。
对现在的梣而言,那个地方是她现在的家,离开了几十年,难免会变得想回去。
毕竟不是一百年一次的灾厄,平时出现的灾厄,那点规模让妖精们自己处理就足够了。
“是该回去了。”汐见点点头,“只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去哪里?”梣略微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