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她非常熟悉，不是拿刀就是拿枪，顺带发现自己又被骗了，沙堡平整得就像模板制造出来一样，怎么可能不会素描。
再扭过头，她又看到樱岛麻衣正在玩水，白皙的小脚踩着细浪，见一个更汹涌的浪花涌来，又慌慌张张地后退好几步。
幼稚。
辉夜没曾想自己有机会用这个词语形容这两人，特别是结城，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仿佛那身衣服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可再仔细看，又找不到一丝做作。
碧蓝之海吗？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她望向远处的大海，倒不是故作深沉，只是有些不理解，他们二十多个小时前还在骸骨平原猎杀玩家，这么快就转换角色了。
现在跟他们组成小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四宫家太过危险，我要不要回去？我和早坂的关系会怎样，还能像从前一样么？
事关人生的重大问题萦绕在脑海，正趁着夕阳思考，她突然向侧面踏了一步。
哗啦。
海水落在沙滩上很快被吸收，辉夜扭过头，看向偷袭不成的樱岛麻衣，面露疑惑。
“好不容易回归一次就别瞎想了，估计再过几天，新副本又要开始了，你不嫌累？”学姐笑着走来，手指轻轻甩动着鞋：
“我们回归之后本来就不轻松，总算知道有些玩家为什么千方百计隐藏身份了。”
这话让辉夜想起了‘怪盗’，那个少年不比结城弱多少，却一直当独行侠。按他的话讲，离开副本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望着夕阳下的少女，辉夜憋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抱歉，让你们费心了。”
她已经知道为了自己，早坂准备了多么庞大的计划，不仅让结城出手，还跑到国外去，正换了个身份坐飞机赶回来。
懵懵懂懂的，最大危机就被解除了。
“我可没借机讽刺你。”学姐落落大方，把鞋递给辉夜，弯腰拧着裙摆上的水渍，“已经发生的事情尽力去解决就好，世界上麻烦的事有很多，一个个去想永无止尽，就像昼的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玩家组织。”
这是必然的，四宫家很厉害，但放在全世界也并非顶尖，四宫黄光能做的其他人也能做，那这样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还是其一，结城自己就带有谜团，探索这里面的真相更麻烦。”
“这么多麻烦，那他还笑得出来？”辉夜扭过头，看向正在搓揉一个男孩脑袋的青年。
“不难呢，难道哭不成？”麻衣轻笑，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在渡过最初的噩梦之后，我曾问过某个人，他在轮回游戏里拼死挣扎的目标是什么，结果在我迷茫的时候，他又总反过来影响我。”
“这样念头一下子就通达了，干嘛去想哪些有的没的，只需要该做什么的时候全力以赴，无论那是攻略副本，是杀人，还是教几个小孩玩沙子。”
这不是人格扮演吗？
辉夜有些熟悉，她和早坂都有这方面的技能，难怪自己没看出哪里不对劲，难怪这个樱岛麻衣还敢回去做偶像。
毫无疑问，这是天才才拥有的技能，因为大部分人连工作与生活都无法分清，更别提这日常生活和轮回游戏了。
“辉夜同学，你知道结城为什么而战吗？”学姐冷不丁地问道，少女一直看着结城，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
她大概知道了，有些羞耻自己最初的戒备，这男人从来都没兴趣成为一方霸主，但这份野心又恐怖到不可思议。
对于玩家而言，组建昼那种大型组织并不难，实力、智谋、财力就行，可长久享受这份安宁难如登天，因为敌人正是轮回游戏本身。
而我呢？
辉夜抿住了唇，她这个人挺复杂的，受到的帝王学教育让她有心取代四宫黄光，怕死的性格又迫切渴求着力量和安全感。
可昼的背后还有其他玩家组织，就算自己统一全球玩家，成为最强之人，那么轮回游戏的难度有上限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双腿像是陷入了砂砾中，辉夜面无表情，眼神游移，发现这两天出现最多的画面居然不是君临世界。
早坂爱，藤原千花和秀知院那些无趣而纯真的庸才。
‘可我已经变了，轮回游戏这东西短短一天就能改变一个人，求生意志不愧是最好的教师。’
她现在想起第一个副本都浑身颤抖，当初躺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然后找各种借口不去上学，婉拒了藤原千花探病的请求。
现在她有种冲动，立刻赶回东京品尝早坂的咖啡，再洗漱一新去上学，听藤原愚蠢又很好笑的笑话，但理性告诉她这么做很危险，而且还是自欺欺人。
还回得去吗？
辉夜看了眼远处挥手告别孩子的结城，还有提着鞋子轻盈走去的樱岛麻衣，火红的天空残留着最后一丝夕阳，把整个海面染成了金色。
她有专门的度假别墅，也无数次看过夕阳，但觉得此刻出奇的美丽。
或许可以。
......
“学姐，你新手引导员属性发作，又给人做心理辅导了？”
结城背对着沙滩，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不许这么叫我，总让我想起那个脑袋开花的恶心怪物。”麻衣皱了皱鼻子，笑着答道：“到底是队友，不心齐怎么能行，只不过辉夜同学跟我们不太一样，有些过于成熟又过分幼稚。”
成熟而幼稚？
前后矛盾的评价，结城却觉得很是贴切，毕竟这是异化版的冰辉夜，跟正常人确实不一样。
“她的问题解决了，早坂很快就会回来，设置了十几个假目标，哪怕昼派出玩家也得废些功夫。这种时候，淡漠的亲情就派上用场了，反正她也不需要跟谁报平安。”
“听起来挺可悲的，不过也好，起码这样安全些。”麻衣不会怀疑女仆的专业性，饶有兴致的低下头。
沙滩上有一片堪称雄伟的城堡群，难怪那些小孩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大喊大叫。
“话说，你还会堆沙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