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确是在医院住了一年,有几天晚上会特别犯困,现在想来应该是父亲提前放了什么催睡的药物在里面。
然后把自己送进手术室里,再注射麻醉剂,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为什么爸爸不告诉我?如果只是心脏移植手术……我又不是不能接受,还是说给我移植的人不愿意?”
芽衣想起了记忆里医生那野蛮的手法,换做自己也不愿意。
但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为什么她接触尸体就能进入到感同身受的回忆?
那是谁的回忆?
“我要知道当初给我移植心脏的人是谁……”
芽衣强忍着恶心,再一次触碰尸体。
这一次她竭尽全力的保持自我意识,而记忆的画面依旧是手术室。
和上次一样,她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剖开,里面的脏器被切割然后取出,移植到回忆的芽衣身上。
“这次是肝脏,再过一周就可以移植肺了。”
“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这怪物的所有器官都移植到芽衣小姐的身体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拿着雷电社长给的奖金安享晚年了……至于这家伙,还真是可怜。”
医生们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但芽衣听清了最重要的那句,将怪物的所有器官移植到她身体里。
芽衣猛地惊醒,意识从回忆中抽离,恍惚中,芽衣将手放到肝脏所在的地方。
“爸爸把我关在医院的那一年,就是为了给我移植器官?可是为什么?”
芽衣现在不是小孩子,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定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父亲才会找人给自己做手术,甚至允诺医生丰沃的奖金。
“最后一次,这次我要忍耐住,看完所有的记忆。”芽衣下定决定,要得知真相。
“据说雷电芽衣身上的零件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能短暂延缓天生圣痕的诡异之处……”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存活下来的?”
“嗯,作为代价,另外一个人要承受雷电芽衣所有的伤势,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单靠移植零件已经延缓不了天生圣痕。”
“所以社长找到了他?”
“对,一头无论如何都无法死去的怪物,替雷电芽衣抗下所有的痛苦,包括今后一切苦难,只要他不死,雷电芽衣永远都是安全的。”
“……”
医生的交流完整的被芽衣听见,至此,她得知了圣痕的真相。
也知道了为什么父亲让自己喊的哥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芽衣在小时候曾体会到圣痕侵蚀的痛苦,晚上缩在床上,全身都在冒汗,没有一个动作能保持超过半分钟,颤抖、出汗、疲倦、恶心、呕吐……
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
但记忆的折磨远不止如此,抽血、截肢、碾碎心脏……
一年,两年,五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在回忆里,芽衣第一视角被无休止的凌虐,以各种残忍血腥的方式被对待。
她的眼睛被摘下安置给盲人,
她的肢体被截断缝合到残缺的人,
她的血液被抽干于水源当中治愈百病,
……
……
晦暗无光的房间,屈辱压抑的牢笼,折断了她的翅膀,剥夺了她的人生。
犹如那传记故事里的知更鸟,被迫害至死,只能无力的一遍一遍将血水噙在嘴里,发出苍白虚弱的啼鸣。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道德为铁链,锁住了它的肢体。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无知为刀俎,切断了它的翅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谎言为黑布,遮蔽了它的双眼。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正义为囚笼,堵截了它的咽喉。
知更鸟是谁?
是她雷电芽衣吗?
不,知更鸟是李陌。
骤然间,芽衣从记忆里抽离出来,她瘫坐在地上,眼瞳止不住的颤抖,望着雪白无暇的双手,现实与记忆的场景不断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