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赠送之前标好了价格,等到时机成熟,无论收礼的人是否愿意,都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一点李陌无比清楚,正如他的重启一样。
每一次死亡都能带给他更强大的力量,更坚韧的生命。
作为交换,他会变得麻木,逐渐失去人类的情感,行为变得奇怪。
诡异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带有污染,它或许有正面作用,但副作用绝对不会比正面作用小。
死神在收割生命的前夕,总是允诺人类一个美好的日子。
“不止是你的血,做好心理准备吧,每隔一周,我们都会将你身体里的器官与芽衣小姐的器官进行置换。”
“以后你会一直承受来自圣痕折磨的痛苦。”
“现在应该很想死去对吧?虽然你厌恶不死的能力,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所以为了全人类,半死不活的活下去,帮助人类战胜疾病、战胜崩坏……是你的荣幸……好吧,我说不下去。”
李陌茫然的望着他那复杂的表情,平静的问:“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人类么?”
研究员嗤之以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问道:“你觉得你是人类吗?”
“我是。”李陌坚定的回答。
“那好,既然你觉得自己是人类,那你也会希望同类不用遭受苦难吧?你的痛苦会让世界上不再有人因为疾病而早逝,因为病痛而生不如死,因为伤患而痛不欲生……想想那些没有钱却身患绝症的穷人,你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吗?”
“他们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我不应该背负道德包袱。”李陌理性的说。
“但你有这个能力,我可以透露一点,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高上很多很多。痛苦你一个人,能拯救多少人你知道吗?”
“曾经天命在巴比伦塔的实验也是同样的道理,那里面都是年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天命为了研究出更好的圣痕,牺牲了那么多人,却没得到多少回报。而你不一样,你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
李陌摇了摇头,打断道:“但巴比伦塔里出现了憎恶人类的律者,杀死了更多的人,人体实验的初心是为了拯救大多数人,且要建立在实验者自愿牺牲的前提。不然一切都只是人类自私自利的体现。”
研究员有些惊愕,看着眼前只有五岁的李陌,匪夷所思的说道:“你居然还知道巴比伦塔和律者,是其他人泄露了机密?不过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也应该有所了解崩坏是什么,我直说吧……”
“你的血能中和崩坏能,哪怕是极少的一滴,浸入水中,就足够中和大量的崩坏能,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效果。”
“你的价值太高了,高到即使我们放走你,其他组织也不会。”
“自私自利又如何,眼下既得的利益都把握不住,谈什么道德风向?”
在李陌和研究员交谈的过程中,装载血液的器皿已经被填满。
每一个载具,都能拯救很多人,虽然大部分最后还是会落到社会的顶层人物手里,但即使是少部分,也能挽救太多的不幸之人。
接触李陌的研究员,他们很清楚自己只是拿钱办事。
即使他们不做,依旧会有人来做这件事。
无论是多么罪恶的事情,当它的利益价值达到一定程度,即便这件事再怎么拉低人类的道德下限也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投入其中。
“我的血,不是那么好用的,你们从我这里拿的,终有一日会还回来。未被释放的代价不会消失,它们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更丑陋的姿态爆发。”李陌面容平静,淡淡道。
研究员没有否认:“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这么多,可惜人类就是这样。”
“深陷泥沼,向往天空;拥抱丑恶,憧憬美好……”
“哪怕你没有出现也是如此,为了狭隘的利益破坏赖以生存的家园,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说到底,只要真正的伤痛没有来到自己身上,没有即刻降临,我们永远都不会反省,甚至到了那一天,也只会不断埋怨过去自己为什么那么做,而不愿正视自己的错误。”
“这就是我们,你自以为的同类。”
研究员带着满满的“战果”离开实验室,而李陌,则在这一年里陆陆续续进行更多的器官移植手术。
光是一颗心脏维持不了芽衣正常生活太久,得把李陌九成以上的器官都移植到芽衣身体内。
圣痕的苦厄终究是落到了李陌的头上,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能感受到身体里有一个东西在搅动,顺着血管涌动,蔓延,想要侵占大脑。
他知道那是崩坏侵蚀。
他现在正遭受着芽衣本该遭受的痛苦,尽管对于李陌而言这种痛苦算不了什么。
死掉,不,算不上死掉,只能算受伤。
受伤过后他总会在之后的几秒内苏醒,再一次感受相同的痛楚。
一年后,当所有的移植手术做完后,李陌被人安排到其他的实验室。
抽血拔筋,断骨重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又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就杀不死他,他从未死去,诡异的特性不断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便是一个播放着新闻的电视机。
每天播报着自己的血液给多少人带来了福泽,拯救了多少人。
李陌并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他被关在笼子里,安静的等待着画中那一天的到来。
天命总部,奥托低头微笑,端详起眼前的鲜红血液。
天命的研究员不断阐述血液的好处,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灵丹妙药,包治百病,抵抗崩坏……
“哦?你的意思是想让这种血液应用到天命女武神身上,使其免于崩坏侵蚀之苦,对吗?”
奥托将装满血液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