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后续，紧接着，她看见菲尼克斯的驾驶舱打开，那个少年拔掉插进身体的试管，抗压力药剂的残渣与血液从管中落下，滴到西琳脸蛋上。

她愣愣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些液体混合物，却是有种回到巴比伦塔的错觉，同样的化学药剂掺杂着濒死实验体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刺鼻的混合气味弥漫在看似病房实则牢房的狭隘空间中。

菲尼克斯在失去驾驶员之后瞬间暗淡了精神感应框架，而驾驶员尽力向罪人伸出双手：

“西琳！”

“不，你不要过来，你不要……你，你快过来！赵斯，快来接住我，快来抱我！”

“就是你这幅总是在求爱的模样……你不是总说渴望得到爱吗？那我来拥抱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哪怕你要在抱住我之后杀了我！”

于是，在西伯利亚平原的黑夜中，赵斯的肉身直接暴露在高浓度崩坏能的环境里，在i力场无法保护的范围之外，他全身都在蔓延着紫红色的不详纹路。

但是，赵斯还是抱住了西琳，这是他第一次用肉体接触面前的第二律者，不，对方已经舍弃了身为律者的一切，这具身体只留下她所造成的罪孽与悲伤。

“还有那场导弹雨。”

“那是你用来交换自己活下去的条件。”

还有那场导弹雨，西琳唯一做得的善事。

肉体的接触是与精神的接触不同的，在肌肤与肌肤的相互作用力触碰时，能隔着一层朦胧而又轻薄可破的触感来揣测对方的真情实意，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每一处变化。

完全不同于神交那般将心灵完全托付给对方，爱也好恨也罢杀意凛然都全盘接下。

赵斯与西琳相拥，吃下了对方伤口迸裂出来的血液，律者完美之身的血液，比自己的血要来得甜美可口。

兴许这辈子，就只能吃这么一次了。

“所以，你要带着我一起被重力吞噬吗？”

西琳是开口询问，在面对面时，她的视界除了面前的少年外空无一物。

“不，不会的，这场灾难，我不会让它坠入大地。

“接住我！菲尼克斯！”

失去驾驶员的菲尼克斯动了，在二人叠加的脑电波下，重新启动全身的精神感应框架，而将二人接入驾驶舱内之后，原本抱住对方的二人立刻大打出手！

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往对方肉体的伤口上招呼，如同野蛮人掐架般，赵斯紧绷着悲哀的表情，而西琳全程带着满足的笑容与赵斯斗殴。

现实世界不同于精神空间中，谁的意志越坚强，谁的力量就越强大。

现世二人的灵魂被束缚在肉体之中，赵斯身上的崩坏能侵蚀在菲尼克斯的内部被重新压制下去，体内孕育的光正在照耀这个漆黑的驾驶舱内部。

西琳的律者之身在引爆律者核心之后，只剩下表面的光鲜亮丽，而内部早已如同支离破碎的瓷器。

赵斯的肉身十三岁，身高一米五九，而西琳的肉身十四岁，身高一米五五，光拼面板，赵斯已经赢了一筹，再加上二人半斤八两的身体状况——

“最后，是我赢了！”

天人作战服的配套头盔被卸掉扔到一边，西琳凌乱不堪的发丝铺在自己的脸蛋周围，她能感受到赵斯粗壮的呼吸声，吹开粘在自己脸上的每一根发丝。

赵斯跨坐在自己腹部上方，自己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腹部周围的划口，每当想鼓肚吸气时，都被坐在自己上方的赵斯阻拦。

他的右拳握紧高举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才是真正的你，一边将所有人的悲伤揽在自己身上，一边又因为感知到我的悲伤而下不了手。

“你怎么这么天真？和我一样的天真吗？喊打喊杀到最后反而在犹豫吗？是因为你根本没杀过人吗？”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我就让你得偿所愿，就在这里！”

“但是我不愿意让你得偿所愿，这样的话，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啊！”

西琳突然胯部向上猛的一顶，让赵斯落下的一拳打歪在她右侧脑袋旁，如果这一拳打实的话，接下来西琳肯定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赵斯活生生打死罢。

但是西琳动了，她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赵斯的衣领，而赵斯也立刻反应过来，趁机掐住西琳的脖颈——

“什么？！你唔……”

接吻……好味的接吻，是这种扯着领子狠狠拽过来的，是这种掐着脖子吻到快要窒息的，两个人浑身布满伤痕的，是在这过程中牙齿撕咬着到血腥味的接吻！

“西琳你……”

“啪！”

赵斯被西琳扇一巴掌再亲上去……

或者是说，这是接吻。

“呼，呼，呼……”

心脏如同水泵般剧烈跳动，嘴里还回味着律者之血的甘美，耳鸣嗡嗡作响，但是西琳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我要你恨我，就像我恨你一样。

“我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我要你爱我的时候也痛苦，就像我痛苦地爱着你一样。

“我们早已成为孤身一人，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然后，西琳的肉身彻底没了呼吸，她撑到最后的一口气，在闭上双眼之后，彻底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