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金宝点头,觉得腹部垂重,压力顿时像个球似地压满了心头。他向上大吼了一声儿:“往上拉!”
绳子还是“悉悉索索”地一寸一寸往上挪移,承载着两个人的身躯,从濒临地狱的边缘,慢慢游向重生。
终于,上头的人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金宝的手。一使劲儿便先将金宝拉了上来,而后是滚了一身泥泞的剡洛。大伙儿都有些筋疲力竭地倒坐到泥地上,仰天豪爽地大笑,冲破雨空窜入那层厚重的云际,仿佛拨出了一丝儿曙光。
程东气急败坏,一把拎起喘息不已的金宝骂道:“你小子开什么玩笑?要是你把公子扔下去了,谁知道?”
这话,顿令周遭之人肃静了几分,笑声戛然而止,那雨瀑滂沱更如洪涛一般。
剡洛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颜面起了丝儿清冷,盯着程东,暗骂这直肠子的莽夫怎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程东所担心的,其实正是先时剡洛所担心之事。
没有一个人,由其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会孤注一掷将性命投注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与自己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只要刚才金宝的手松一松,那么,没人会知道他剡洛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是金宝没有。而这份信赖,他也完全给予了他。剡洛愿意相信金宝,他是个磊落的男儿!
所以,众人都看着金宝,安静地。似乎在酝酿一场更为猛烈地暴风雨。
于中正在一边儿泪雨滂沱啊,心里骂死了程东,这会儿岂不是要挑起内讧了?这若让金宝那帮兄弟知道,还了得?
金宝平静的脸,流淌雨流的痕迹,晶莹地似乎是凝结的冰晶。他倏然笑了一声儿,拍了拍程东的肩膀:“程将军,你怎么也过来了?后头可是重中之重啊……我是打前锋的,该掩护好你们的。呵呵……不过却令将军担心了,是属下之过。”
程东微愣,金宝似说着俏皮话一般。完全将程东的话外弦音给摒弃到了九霄云外去,就跟说的两码事儿似地。
“哎你……”程东歪着脖子还想骂几句让自个儿痛快,剡洛在旁撑起身子,咳嗽了几声,“咳咳……程将军……”他朝程东使眼色。
程东那脾气儿,是有话直说的主儿,可这回碰上了剡洛冷眼神,只得将话收回去。心里挺是憋屈的,瞧着剡洛问道:“公子……能给末将换个地儿吗?这压轴的大戏,末将唱不了呀!”
众人立马都笑开了,一下子方才的那股子愁云惨雾都烟消云散。
剡洛也笑了笑:“回你的后兵阵营里去!”蹬了蹬腿儿,踢了程东的马靴几脚。
程东跳着脚嬉笑:“幸而公子有先见之明,将王爷等人都留在了江南,否则若是跟随大军的话,可有的苦头吃了!”
“呵……”剡洛嘲弄他,“我本是以为你真的替我心急,原是因为将军夫人未随军同行,你气儿没处撒是不是?”有了上回在北塞行军的经验,剡洛这回将璎灵等人全都留在了江南,等到他们入京再派人接回,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哎那怎么是!”程东忙摆手,“末将忠心可表日月,大山做我证,大河为我明……公子,你这是赤条条的冤枉末将了!”
“滚!”剡洛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哈哈哈……”仿佛是得着了什么便宜,程东立马往后方跑,边背对着向众人摆手吼道,“末将去也……”
金宝干笑了几声,扶起剡洛,明亮的眸子经雨水洗涤越发澄明透彻。
剡洛的右手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使劲儿握住拳头,却只传来一阵麻痹感,就连痛意也都消散了。他蹙紧眉,对金宝说道:“金宝……程东的话,你可以做没听到吗?”
金宝脸色微红:“那是实话,是我让大伙儿都不放心的。”
剡洛捶了下他的肩膀,摊开手掌:“我记得什么时候我说过。咱们是兄弟了吧?我信你,还不够吗?”
“呵……”金宝颜色大悦,握住剡洛的手掌说道,“此生得一知己足矣。”
两人相视而笑,化了满山风雨。
于中正热泪盈眶,好啊好啊——这一段得载入史册才成。
葛军医恰好从后方赶上来,一瞧这情景,也只得在旁瞧着,偷偷支着于中正的胳膊问:“公子没事儿吧?”
于中正努嘴儿:“公子的手,你可千万得保住,否则,少夫人会要了你脑袋!”
葛军医脑门“吱”的一声儿,他活了一把年纪,如今最怕的就是“少夫人会要了你脑袋”这句话。哎……谁叫他没能耐,保不住剡容呢!罪过在罪过……
正各自想着,前方风雨迷烟之中忽而来报:“公子……公子……”最新网址:m.bayizww.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