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会的。”苏绾答得信心满满,却莫名地疼得心底发颤。他们彼此都不点破,其他有任何意外,他们之中的一个人便永远都见不到另一个人了。她抱住他的头,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大约,再过半月,我便要启程了。剡洛……替我。照顾好苏棋。”
“还有呢?”剡洛的喉头里“咕噜”了一下,探起头来吮住她的嘴唇,“还有呢?你没有别的要挂心了吗?”
“当然有……”苏绾的眉目紧皱,眼角溢出一丝泪来,“还有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不,我不会!”剡洛松开她,“我就是不想让你放心。否则……你就会没有遗憾了无牵挂地豁出去的是吗?不……绾绾,该照顾好自己的人是你。皇宫不是苏园也不是这些赤条条的战场,你知道那个现在禅卧病榻的老人是谁吗?她是一步步独掌江山,谋杀过许多人人,手里沾过无数鲜血的人你知道吗?如今帝位虚空,她仍旧这般淡定,她不简单啊!”
苏绾点头:“我知道,她还谋害了你的母后与父皇,我知道……我答应你,不会令自己陷入绝境的。”
“但是去那儿就是个绝境!”剡洛认真起来,面红耳赤,“换个人去吧,绾绾……你一定得改变主意。”
“不,”苏绾皱著眉,“此事,非我莫属。”她死死盯着剡洛的眼睛。
“非你莫属?”
不知不觉。这四字竟然能勾起相同的过往。曾经,剡洛似笑非笑地跟她说过,“此事非你莫属”,那时他不懂保护她,将她推入处处险心恶地只为帮他达到目的。而今,却倒转了过来,是苏绾在强调着,她身为扶龙星的使命。
剡洛被这四字呛得说不出话来,那额头抵着苏绾的额头,心口重创。他忽而从未有过的恼恨,恼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那般对待苏绾。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这四个字完完整整吃回肚子里去,从来没有对苏绾说过!
程东同璎灵的婚礼,苏绾是看不到了,十数天之后,她便在收拾包袱,打算去营里挑选几个得力之手与她一道上京。
屋子里有些窒息,剡洛稳坐在案头看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外头的阳光几好,澄黄透明的光芒碎落一地,树间的鸟雀吵闹着,似在嬉戏。风一过,鸟声婉约,光影潋滟,吹动案头的书页“沙沙沙”地飞翻着,到了最后一页。
剡洛伸手将书合上,并未抬起头看苏绾,两耳听着她有些寂静的动作再张罗着临行前的各项物什,他的心忽而狠了起来。“嗖”一声站了起来——
苏绾的耳朵早被之前的眼疾给训练出了极强地灵敏感,淡淡说道:“别想这么多了,若你是过来击晕我的话,我醒过来也依旧会走。”将一件新做的月白男装装进包袱,她回过头吟吟笑着。
剡洛别无他法,他总不至于承认苏绾所说的,尽管他方才确实如此起了念头。他慢慢走到苏绾面前,轻抚着她的黑发,问道:“要剪掉吗?”
苏绾平静地点了下头:“必须的。”
剡洛苦笑:“你可以不剪。”
苏绾抬眸:“当初我也是如此对你说的,可是你依旧剪了我的头发。如今,我将你的话再转送与你,非剪不可!”她拿起一旁的剪刀塞到剡洛的掌心中,自己则坐到梳妆台前,静静等着他。
剪刀金属的质感相较于外头的炎热又一寸冰入肌肤之觉,又好似发烫了一般。剡洛辗转着手中的剪刀,又看了看苏绾,忽然将剪刀丢到一边儿,说道:“你走之前,我还想再为你做一件事儿。”
“嗯?”苏绾扭过头来,阳光割据了她的半张脸。明暗分界如此清晰。
剡洛愣了一下,那好像是一张面具一般,遮住了苏绾原本的五官。是什么时候起,他的绾绾为他如此坚强果决了呢?与他一起深陷在这权利争锋的泥潭之中,欲罢不能。
他沉默了几许,然后才说道:“我想为你沐浴,想……洗去过往我对你犯下的种种错误。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表达我的歉意。”
苏绾略惊,她的男人太过可爱,表达歉意竟然是用这种方法,若不晓得典故的人,还以为他是如酒池肉林的纣王那般荒yin呢!她起身,一支支将头上的朱钗取下收进妆盒里,只余留了那支透黄的闻香玉簪在外面。
“好吧……”她的指尖轻叩着梳妆台台面,对他抿笑,“我准了。”说着便起身,吩咐下去烧水准备。
过了一会儿,满满的温水便填满了半个浴桶,剡洛返身关好门,眸中泛红,盯着苏绾看。
苏绾淡淡一笑,起身往屏风后过去。
“绾绾!”剡洛冲过去从后抱住她,“我最后再问一遍……”最新网址:m.bayizww.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