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姚守宁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柳并舟吸引,并没有留意到姚若筠的表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同时,想到妹妹当时执意要查‘应天书局’的存在,显然可能她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可惜这样大一个好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却错过了解迷的机会。
姚若筠有些懊恼,柳氏却有些迷糊
“当年的应天书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不傻,回忆起自从自己跟姚守宁讲了当年的往事后,姚守宁应该四处探问过,甚至拜托了姚若筠帮忙查‘应天书局’的存在。
事后姚若筠不明就里,问到了自己处。
当时她一心为姚婉宁的病情而担忧,压根儿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只以打发小孩的心态随意说了几句将姚若筠打发了。
现在细想,姚守宁对此事分明十分上心,甚至打听到了‘应天书局’是在三十二年前发生的,可见私下已经查探出不少东西。
再一回想当年父亲参与‘应天书局’后,曾含糊不清的与她道会有特殊的血脉在他后代之中苏醒。
在以前的几十年时间里,柳氏自然将这当成无稽之谈,可现在再一回想,已经察觉出端倪了。
世子中邪昏迷,是姚守宁将他唤醒;姚婉宁两次险被‘河神’所害,是小女儿想办法请世子帮忙的。
陆执剿灭蛇妖的时候,邀请了姚守宁同行……
莫非,柳并舟提到的那个会觉醒的特殊血脉——“守宁!”
柳氏一声惊呼,将眼睛瞪大了。
“当年,我的师父亲自带我参与了应天书局。”
柳并舟提到已逝的故人,眼中蒙上怀念、感慨之色
“那场书局的主持者,是一位特殊的人物,他老人家当时正在寻找一位后辈,已经寻了七十多年了。”
他说到这里,姚守宁的内心像是被一种特殊至极的感觉撞动,她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模糊。
“我的师父说,这位前辈感应到了与这位后辈之间存在的缘份近了,恰好当时他察觉到天下即将大乱——”
柳并舟的话令得屋里众人面色一变。
若是在此之前,柳氏对这些谶言是半点儿不信的,可此时她亲身经历了邪祟之事,又从丈夫、儿女口中得知了许多东西,想法早与先前截然不同。
再听柳并舟这话时,心中虽说有些不安,疑问重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去问。
“是封印妖族的大门结界被破坏了?”
姚守宁倒是早就心中有数,问了一声,柳并舟点了点头。
“……”姚家里,姚婉宁是知道妹妹秘密最多的人,听到此处还表情镇定。
但柳氏与姚若筠却是一脸凌乱,听得云里雾里的,仿佛有种母子二人均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什么封印妖族、什么大门结界,母子俩每一个字都听到了,都如听天书。
而另一边——
“对。”柳并舟像是并不意外姚守宁已经知道此事般,应了一声
“西南边境的那位守门人当时被困守于神都,神启帝行事荒唐,自掘坟墓。”
“爹呀!”柳氏这话则是听懂了,慌得直跺脚。
程辅云昨夜问话时,似是无所不在的耳目将她吓到了。
此时柳并舟随意说出口的话让她十分惶恐,深怕隔墙有耳,这头老人家才到家中,凳子还没坐热,那头镇魔司的人便上门将人抓走去蹲大狱。
柳并舟也不理她,说道
“结界之门被破坏,不少天妖一族已经逃出来了,其中逃出来的一个——是当年天妖一族的狐王!”
姚守宁总觉得外祖父这话似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柳并舟说这话时,又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给她传递什么信号似的。
“狐王——狐王——”她念了两声,突然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嘘!”
柳并舟以食指压唇,露出一个笑容
“这狐王是九尾狐族,是天妖一族之中的皇族,擅长制造幻境,迷惑人的意识。”
他们怀念当年大庆未立国时,一统天下的辉煌时光,意欲毁灭大庆,重临人间界。
“察觉到这一点后,那位前辈便召开了应天书局,一来想要寻找衣钵传人,二来则是想办法看能不能减轻妖祸。”
他并没有在‘狐王’一事上多加纠缠,而是很快重新将话题带回正轨中
“在这场书局上,我见到了一位特殊来客。”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位特殊的客人带来了三十二年后发生的事,告知了我姚家事件的始末,提到了致玉中邪一事,也说了婉宁与‘河神’的纠葛。”
他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若非柳氏深知父亲为人,相信他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此时恐怕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了!
“怎么可能呢?”
姚若筠失声惊呼,只觉得身上似是有寒流擦过,鸡皮疙瘩顺着脊椎往外涌,瞬间铺满自己两只胳膊。
“三十二年前,怎么有人能预知到我们家发生的事?”
这实在太离奇了,纵然是传奇志异的话本,恐怕也是不敢如此写的。
他突然质疑长辈的话,此举本该是十分失礼的,可是柳氏自己也太震惊了,根本不敢置信,自然就没想到要去喝斥他。
“确实离奇。”柳并舟点了点头,温声道
“可惜这件事情是真的!”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他目光柔和,又转头看了姚守宁一眼
“但她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年少读书,十分刻苦,拜在张饶之的门下,曾立志一生苦读,是要报效国家、百姓,为大庆官、为百姓请命的。
可惜自那之后,他一改以往报负,从此闭锁南昭,困守大半生,就为了之后。
“所以你们放心,姚家的事,自有人解决。”他摇了摇头,将这一刻生出的感慨很快抛到了脑后
“婉宁的事,她会想办法的。”
柳并舟这话一说完,柳氏既惊且喜,既信且疑,只觉得今日听到的话,比昨夜听到的消息还要悬乎,令她如置身云里雾里,脑子乱糟糟的,几乎要站不住脚
“她/他是谁?”
“时候未到,我暂时还不能说。”柳并舟摇了摇头,拒绝了回答柳氏的问题
“但相信我,这个人与姚家有千丝万缕的纠葛,绝不会允许姚家出事的。”
柳氏得到他这个承诺,不由心生希望,但对于这个不知其身份的‘救世主’又有些忐忑
“那不知她/他能不能真的帮到姚家呢?”
柳并舟斩钉截铁的道“若她不行,这天下再无人能救了。”
“……”
众人听闻此话,俱都觉得心中怪怪的。
姚守宁莫名其妙得知姚家有了这样一个‘救世主’的存在,本应心安才对,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姐姐的缘故,她又难以彻底放松。
她还想再追问柳并舟此人身份,但见外祖父神态坚决,似早对此人身份格外保密,便不再追问了。
只是她心中还充满了疑惑,决定在不知此人手段之前,追查‘河神’一事,还是需要自己出手,不能总借助于外援,便什么也不做。
“唉,都是我的错。”
事情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得知姚家未来会有一个帮手,柳氏也不知心中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忐忑,她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过往,自责又浮上心头
“如果不是我冥顽不灵,执意要为婉宁取药,可能不会引来这些灾祸……”
“一切早有定数。”柳并舟似是意有所指,“你替婉宁拿药、取水,都是早就被人安排部署的。”
纵然没有孙神医,也会有赵神医、王神医的存在。
哪怕柳氏再是小心,没有去西城闹事,提前避开所谓的神医,妖族终会想办法使姚婉宁结下这桩姻缘的。
“其实我也有错。”
姚守宁站在外祖父身边,有些自责
“外祖父您当时赠送娘的那卷字画,有奇异之力,可镇妖魔,可我却将它送给了世子——”
这件事情埋藏在她心中多时,令她格外内疚。
仿佛姐姐如今受妖缠之苦,她也有很大的过错。
“什么字画?”柳氏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什么字画,姚若筠却脑海里灵光一转,终于想起一件事了
“上次你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那副被毁的乱字?”
他这样一说,柳氏也想起那副自己最初认为柳并舟挥豪乱写的书法了。
“你的意思是说……”
她本以为近来发生的事多,已经没有什么事能使自己再吃惊了,却没料到姚守宁说的话再度令她扶住了桌子
“是的。”少女有些内疚,难过的低下头
“那字画有镇妖之力,当时我见世子中邪,便将其先送他了。”
柳氏眼前只觉得金星乱冒,根本难以站稳,忙不迭的扶桌而坐。
她想起那一副书法,当时以为柳并舟拿错了东西,所以看到乱写的书法时,心中便已经憋了一股火。
后姚守宁抢着拿去,并将其送给那姓陆的管事时,柳氏觉得大为丢人,事后在马车上将女儿骂哭。
“……”往事一幕幕从柳氏面前掠过,如今真相大白,她死死的揪住了胸口,觉得不敢去看小女儿的脸色。
“当时婉宁可中邪了?”
柳并舟并不理睬女儿,而是含笑望着姚守宁问。
少女要哭了,听他这样一问,却仍老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
那时柳氏还没有被孙神医蛊惑,未曾取水煎药。
“那你当时可预知到了你姐姐将来会与‘河神’配阴婚?”
‘配阴婚’三字一说出口,姚婉宁浑身重重一抖,下意识的双手交握,置于腹前,垂下了头。
“不知道……”她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可我曾听到过水声,事前‘见’过姐姐眉心的痣影。”
“那不是你的错。”柳并舟温声安抚她,见她仍是低垂着头,那尖尖下巴抵着胸口,面庞还有些稚嫩,眼眸下垂,两汪泪水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就是倔强的不肯掉落。
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三十二年前的那一幕,那时也有一个天真乖巧的少女,将险些一头摔倒的他扶住。
两者的面容相重叠,他的目光越发柔和
“好孩子,不瞒你说,外祖父给你娘的那一副字画,本来也不是为你姐姐准备的。”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本来还惊溺于字画真相中的柳氏闻听此言,迅速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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